潭州南城门。
天刚破晓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楼鸱吻。
永定府沉重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汹涌而出! 李从嘉一骑当先踏出宫门。
他未着华服一身玄色轻甲外罩墨色披风如同无声的勋章。
他面容沉静唯有一双眸子寒光内蕴如深潭古井倒映着南方未熄的烽烟与北方森然的杀机。
前日工坊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他要尽快平南打通边境海贸随后再着手处理李弘冀的刺杀之仇。
“恭送上将军!旗开得胜!踏平南汉!” 城门内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不知是谁带头嘶吼了一声瞬间点燃了沉寂的清晨! “万岁!!” “上将军威武!永定军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平地惊雷轰然炸响! 声浪滚滚直冲九霄震得城楼瓦片都似乎在簌簌作响! 无数百姓箪食壶浆扶老携幼挤满了官道两侧更有人爬上屋顶树梢只为看一眼他们的守护神出征! 新做的麦饼、煮熟的鸡蛋、甚至珍贵的“永定烛”被一双双粗糙的手奋力递向马队。
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上是毫不掩饰的狂热与信赖! 他们见证了这位年轻主君如何带来良种、改良农具、兴办工坊、击退强敌! 潭州乃至三十一州因他而活! 李从嘉目光扫过这沸腾的人海心头微热。
遇刺的阴霾被这赤诚的民心冲淡他微微抬手向四方百姓致意。
这个简单的动作再次引爆了更狂热的欢呼! “出发!” 一声清叱压过了鼎沸人声。
话音刚落身后千骑齐动! 三千玄甲精骑人马俱罩在精铁鳞甲之下只露一双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胯下皆是精选的高头河曲战马膘肥体壮喷吐着灼热的白气。
骑士们沉默如山唯有腰间横刀与马侧长槊在晨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寒芒。
千骑如一动作整齐划一马蹄踏在青石板铺就的官道上发出沉重而整齐的轰鸣! “轰!轰!轰!” 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石板在铁蹄下呻吟、碎裂千骑玄甲汇聚成一道无坚不摧的黑色铁流以李从嘉为锋矢轰然碾过欢呼沸腾的人海向南疾驰而去! 烟尘如龙冲天而起遮天蔽日久久不散! 李从嘉一马当先披风在身后猎猎狂舞。
遇山翻山遇水换舟。
千骑铁流势不可挡以惊人的速度撕裂南方的山水直奔烽烟将起的岭南战场! 梧州大营依西江而建桅樯如林营寨连绵十里。
空气中弥漫着江水腥气、马匹汗味、新磨刀兵的铁锈味以及一股压抑不住的、即将喷发的战争躁动。
中军帅帐内巨大的牛皮舆图铺满整张木案。
岭南山水城郭纤毫毕现。
数支代表敌我态势的小旗密密麻麻插在康州(今德庆)、端州(今肇庆)至兴王府(广州)一线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
帐中诸将肃立气氛凝重如山。
身高九尺、壮硕如山的苗疆悍将秦再雄一身玄甲腰悬挂的沉重银饰此刻正指着舆图声如闷雷。
此时李从嘉率领三千精骑刚赶到梧州大营之中。
秦再雄汇报军情。
“主公!刘晟这几个月筹备防御!我军与南汉兵多有交战……” “据降卒及探马回报其以女官卢琼仙、阉竖龚澄枢二阉竖总揽朝政以工部尚书钟允章督造军械更调其心腹爪牙殿前都指挥使邵廷琄领禁军三万守兴王府。
“静海节度使刘弘操领水师三万万余扼守珠江口大将暨彦赟领兵五万驻端州招讨使吴珣引军四万屯康州!号称十五万大军沿西江层层布防欲阻我兵锋!” 他浓眉紧锁虬髯戟张:“我军虽连战连捷士气如虹然欲正面强攻此十余万依托坚城水网之敌纵能胜也是一番苦战。
” 帐内一阵沉寂。
老将梁延嗣白发如银面容清癯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沙场老将的睿智与忧思。
他缓缓补充道:“秦将军所言极是。
更有一虑……” 他目光转向李从嘉。
“兴王府乃海港巨城舟船便利。
” “若那刘晟见势不妙效仿当年闽国王延政乘巨舰遁入茫茫大海……以其积年搜刮之财货或流窜琼崖(海南)或勾结吴越、占城再图死灰复燃…则我永定军纵占岭南亦如芒刺在背后患无穷矣!” 此言一出帐中气氛更显压抑。
南汉沿岸皆为茫茫大海这流亡君主在外虽然昏庸无德但是会有人扯着刘晟大旗发展势力拒不投降。
李从嘉倒是不太担心因为按照历史的发展刘晟今年就会死去…… 小将彭师亮、彭师痒兄弟年轻气盛闻言握紧了拳头却也无言以对。
负责后勤转运、面容精干的谢彦质眉头拧成了川字显然也在计算着持久战对粮秣的巨大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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